【1】我这次的“观众”是他
他僵坐在急诊室的床上，面容呆滞，脸色蜡黄，双臂交叉抱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就像墨菲定律说的那样——“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两周前，他不幸感染了艾滋和乙肝。渐渐地，他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腹部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发福”，心态尚且平稳，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暴饮暴食，决定开始少吃甜食。但是，他的腹部还在逐步肿胀。与他的腹部一起与日俱增的，还有他的焦虑。
他来医院的时候，腹部跟怀孕5个月差不多少。CT扫描结果显示：广泛分布的血凝块阻塞了肝门静脉，肝脏底部有高尔夫球大小的肿块，周围腹膜明显增厚。他的症状十分典型，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我们就高度怀疑他罹患了转移性肝癌或者胆管癌。
【2】属于医学生的“表演”
作为在这家医院轮转的医学生，我被要求向他询问病史并进行相关体格检查。我当时对医患间的这种互动感到十分生硬，甚至将这个过程看作一场“表演”。一方面，我非常担心患者会看穿我“低劣”的“表演”；另一方面，我又希望通过“表演”来得到上级医师对我的肯定评价，这无疑能够证明我具备成为一名合格医生的能力。
当我带着笔记本来到患者身边，他神态看起来显得仍是极度恐慌。我的带教老师斜倚着白墙，不时帮我补充一两个问题，偶尔也会瞥一眼手表关注我的用时。询问病史的过程中，我结结巴巴，心中既希望快些结束这个令我难受的“表演”，又担心紧张之中遗漏重要的病史信息而耽误了我们整个团队的时间和精力。我偷偷地瞥了我的带教老师，希望能得到她的微笑作为对我的肯定。很遗憾，并没有。当这一切接近尾声时，我变得更加不安，我并不确定该对患者下怎样的诊断，不知该如何安抚他所表露的惊恐。面对这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我果断将它们交给了我的带教。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继续与他见面。我们之间的对话总是那么简短而有条理，很少出现不愉快，但也从未脱离过那种单调的医疗问题：“今天的呼吸如何？疼吗？你有排便吗？”我经常在下午前去他的房间，对他进行检查，顺带和他聊些不太正式的话。但是每次提及他的预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匆匆结束对话。随着他的检查报告结果接连出炉，我开始细致观察每一项，并寻找合理的医学解释。当我的努力得到办公室其他成员认可时，我大为振奋。这种时刻，我所寻找的每个证据、每个谈话要点都在为一个真实的即将被判死刑的人进行辩护。
【3】出乎意料的意料之中
当我们最终同意他出院并要求他定时来院随访时，他特意对我表示感谢，并告诉我，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医生。在得到他和我团队的肯定后，我非常高兴。
告别后的第4个月，在一个漫长的值班日子里，我突然对他的情况感到好奇。我打开了他的电子病历来查看他的随访进度。“患者已故”四个大字猝不及防地给了我一个猛击。他死了！为什么我会如此震惊？当然，我查阅过相关文献资料，对他的预后其实很清楚。但是，当时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在情感上接受这样的结局。这对我来说，是一次痛苦的经历，更是一次成长的过程！真希望这样的成长体验不会随着时光的磨砺而逐渐消退……
今天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您的阅读！读完这个故事的您是否想到了什么？诚邀您在下方评论区留下属于自己的感悟。下期【肿瘤病房故事】，让我们共同探讨这个故事背后的深意。
排版编辑：独奏广陵
本文仅供医学药学专业人士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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