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底,岳父拜托老乡找到了航空总医院给老婆做手术,在此之前去医院拍片子,显示肿瘤大小为5厘米х7厘米х7厘米,差不多鸭蛋大,位于左耳上方的颅骨内,左侧脑半球严重变形,已经挤出中央沟并占据了一点右侧脑半球的位置。医生判断该肿瘤应为短期内迅速长大的,需要手术切除,越快越好。广安门医院、电力医院、天坛医院、航空医院,每换一家医院都要重新检查,先折腾一溜够,再告诉你需要尽快手术需要换医院需要巴拉巴拉。据说北京天坛医院是国内最好的神经外科医院,可是挂不上号啊,什么,有特需号能挂上,挂号费400。在此之前我几乎不踏进北京的医院,听都没听说过还有特需号,后来知道了,几乎所有医院各个科室都有特需号,不知道是不是医院多挣挂号费的手段,当然也有积极的一面,把那些有些小病小灾的就成天挂号看病的病号挡在外面,因为特需号挂号费不能报销。
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谁还在乎那点挂号费啊,于是挂号排队,专家看了片子问了几句,告诉我说要安排做手术,去手术室吧。虽然咱已经不在乎挂号费了,可是400元买1分钟,听到的还都是听过了的内容,语气极度程式化,让我对这所谓的最好医院的冷漠产生了极大反感。反感也没用,手术还是要做,但手术也要排队,让回家等消息,至少一个半月以后再说。于是给爸妈打电话,给领导打电话,给朋友打电话,所有我能想到的也许能帮助我的人,有没有人认识天坛医院的医生,等终于辗转找到的人最后帮忙安排确认了手术时间的时候已经是检查之后半个多月了,手术已经做完了。
不知道当你知道你的爱人脑袋里有个鸭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自己脑袋里要是有个鸭蛋会怎么样?老婆倒是没什么特殊表现,我心里确实是恐惧着的,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同样的,老婆可能也是想让我放松一些的吧。开颅术手,那得多危险啊?脑子不会坏掉吧?能好么?我恐惧着现在,也恐惧着未来。
口齿不利的症状越来越重,一开始说不出来还能写字,老婆让我拿了个小本本,但是手术之前已经发展为连汉字都写不出来了。每次都跟哑巴似的发出单个的音阶让人不知所谓,急得自己眼泪掉下来。交流的方式基本上靠眼神、语调和正常人不会看、聋哑人看不明白的手势表达,谁都看不懂听不懂,除了我。大夫们说大脑语言功能区和四肢功能区在一起,每个大夫都会让老婆抖抖手啊抬抬脚啊什么的。幸好还能动,我跟老婆说。
给老婆做手术的主刀医生极有经验,其人以前也是天坛医院的专家,师从国内脑外科第一人,又到美国进修过。跟天坛医院的那位大夫不同,一样的看片子,一样的说需要手术,之后,跟患者和家属说,放心吧,肿瘤边界清晰,手术风险较小,下周应该就可以安排手术,不用着急。对正着急上火的我来说,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安慰,却让我心情平静了很多很多,让我感觉这才是有医德有良心的医生,对手术和治愈的信心立刻大增。原来,家属也是非常需要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