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今年生存期5年了!”从2014年开始,每年的这个日子,哥哥他都会庆祝自己多活了一年。而今年之后,他终于不用再发类似的朋友圈了,因为医生说过:“如果术后五年内没有复发或转移,从临床上就算治愈了。”而那天,刚好5年。
我的哥哥今年36岁,体重82斤,2013年患食管癌,2014年开始跑步。人们在网上看到过很多癌症患者的“死亡日记”,因为在印象中,癌症中晚期似乎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在癌症化疗之后,哥哥每天都坚持跑步,最终跑赢存活年限。
2013年国庆节,哥哥在考驾照科目4的时候,见到几个同学,他们说哥哥瘦了不少。当时,旁边正好站了一个医生,他也觉察到哥哥脸色不太对劲,就说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当时拒绝了,说身体没啥感觉。我听到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往深处想。
过了1个星期左右,哥哥就吃不下饭了,“一吃就吐,喝水也吐。”我赶紧跟他去医院检查,当时医生建议做个胃镜看看,结果胃管插不进去,稍微进去一点就出血。医生说问题比较严重,建议哥哥做了一个全面深入的检查,让我们2天后来拿结果。
而2天后,医院打电话过来,让哥哥带家人过去,“说是有点麻烦。”当时,两个姐姐进去看结果,出来之后一直在哭。她们不告诉我,我隐隐觉得肯定是大病,但没想到那么严重。
诊断为食管恶性肿瘤。
哥哥当即就被安排住院了,每天都输液。直到10月12日,第一次化疗手术前,他被安排剃光头,看到了病历单,他才知道自己得了食管癌,还是中晚期。哥哥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而是说:“不治了吧,家里没什么钱。”但老父亲的态度非常坚决,必须要治,不管花多少钱、砸锅卖铁也要治!
就这样,他被推进了化疗手术室。化疗之后,体重从100多斤暴跌到了80斤。
12月2日,医院给他安排了另一场手术:把食管切除14公分,把胃提到了胸腔里面。手术前,医护人员提醒哥哥:“不得不再最后提醒你一次,这是一例大型手术,存在的风险很大,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以后只能插管进流食或发不出声音,你确定要进行手术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有什么想说的话没说现在还来得及。哥哥看了看老父亲的背影,他颤抖得签了字。
12月2日14点15分,已经四天颗米未进的哥哥,身体里插了四根管子躺在了手术台上,等待着下一刻的到来。当时他说有点饿昏了,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已经去世5年的母亲在向自他招手,“自己的大限真到了吗?”他自问,然而没人给他答案。
这次手术之后,哥哥的身体后侧留下了长长的一条刀疤,有30公分长。而更让哥哥绝望的不是这个,而是手术结束后医生说的话,当时是肿瘤医院的专家给哥哥做手术,教授出来的时候跟家人说,最多存活半年,我们听到这话都非常难过,感觉希望很渺茫,大家都伤心极了。
2014年1月1日,新年,手术之后第一次化疗用药,“用的药据说是化疗药中的毒中之毒”,服用完之后,哥哥突然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说感觉心跳的速度,感觉成百上千的小虫在骨缝中爬行,豆大的汗珠浸透了枕头,整个人差点过去,缓过来之后,哥哥坐立不安,说怕再次“过去”,躺下,坐起,站起,走到窗边,再到洗手间......如此反复,从上午折腾到晚上。
医生的“半年”预言和这次事故,让哥哥整个人神经紧绷。而之后,他又被追加了两次化疗,该受的罪一样不落,直到3月23日,结束第N次化疗之后,医生告诉他确诊结果还是恶性,他突然崩溃了,“不治了,我不治了,不治了,回去,不治了......”我看到哥哥的泪水狂掉下来。
这才是抗癌真正的开始
然而,有一件事改变了他的命运。
有天半夜,医院走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比哥哥大2个月的同龄人走了,他的家人连夜把尸体搬走了。这个同龄人和哥哥的关系很好,他们经常说说笑笑,彼此鼓励。他的去世,让哥哥觉到了死亡的来临,他睁着眼睛无声地流着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挥了挥手:“哥,一路好走,愿你在天堂没有病痛。”
也许是同龄人的去世警醒了他,哥哥说:“我要振作起来,不能再丧不能再害怕。”
小学同学给他送了一束花摆在床头,这花叫“红掌”,寓意鸿运当头。
从做手术开始,哥哥就没办法正常进食,只能吃一些流食,一天吃5、6顿,少食多餐。但哥哥住的肿瘤病房中,有些人只能用食管进食,有些无法说话,每隔两天就有人离世,哥哥说他已经很幸运了,可以自己吃饭还能说话,还能抱怨什么呢?”
就这样,他开始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医生表示,做化疗不能把癌细胞全部清除,所以建议他做放疗,“把食管周边的癌细胞都给烧死,杜绝它转移。”他同意了。从3月开始,他总共做了25次放疗,基本上每天一次,每次10分钟,“放疗是照射,对身体不好,每次做完整个人很虚弱,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一切都在好转。2014年6月4日,经过8次化疗、25次放疗之后,医生说肿瘤基本清除了,可以出院了。护士帮他拔出了深藏体内已半年的长长的输液管(化疗需要持续输液,为了方便,便往身体里埋了输液管),并且笑着告诉哥哥:“你可算出院了,快点走,别让我们再在这个地方看到你了,有媳妇了带过来玩儿。”
出院的时候,医生对哥哥说过,这5年内如果不复发的话,基本上就算是稳定了。那天,他在QQ空间里写下了这么一句话:这才是真正的抗癌开始。
2014年10月,哥哥把身边的一切都调整好之后,就开始了跑步。他说他的体重太轻,身体太弱,想提高抵抗力就得锻炼。他自己从网上搜查到,最好的三种方式是游泳、自行车、跑步。由于游泳馆离得太远,而当时我们也没有自行车,便跑起步来了。
第一次跑步,我陪着哥哥一起跑,80斤的他差点晕倒。他从家里出来,比平时走路快了一点,慢慢颠起来。不过只颠了280步,哥哥就说各种不适,感觉心跳加快,两腿发软,呼吸困难,汗流浃背,想要呕吐,口干舌燥,脚底疼痛,膝盖疼痛......”那天哥哥他几乎爬回了家里。
但第二天,哥哥又出来了。他说不能被一次失败打垮,连化疗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同样的路,还是200多步,又一次喘得跟狗一样回去了。
2017年5月,偶然的一个机会,哥哥加入了黎明脚步跑团。进了群之后,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经历,便问他要不要一起跑马拉松。哥哥说他拒绝了,因为他当时只能跑10公里。
群里热心的跑友带着哥哥跑了好几场5公里、10公里比赛,参加得多了,哥哥渐渐觉得比赛也不是那么恐怖,而他自己也没那么脆弱,可以挑战更长的距离。所以2017年10月,他参加了郑开跑友会举办的一个24公里比赛。
因为长达2年的时间,他每天都跑5公里以上的距离,有时候甚至跑10公里,所以这个比赛前面他跑得不费力。但到了22公里的时候,哥哥喝了一口凉水后,他胃突然不舒服,呕吐不止。但当时只剩2公里了,哥哥评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说觉得他自己还能完赛,稍做处理之后,他就继续跑了,最终用时2小时31分。
这次比赛之后,很多跑友知道了哥哥的故事,纷纷为他竖起了大拇指,“太励志了,平时完全看不出来”、“我说他咋那么瘦呢?原来是这样”、“确认过眼神,是我要致敬的人”......哥哥自己还觉得挺不好意思,说“其实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夸张了,换成每个人,都会这样做的。”
8月份,哥哥去复查,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放心吧,没问题了。”其实,存活了3年之后,他就不怎么担心疾病复发了,哥哥说:“我想开了,与其斤斤计较还有多少天能活,还不如把活着的每一天都过好呢。”对哥哥来说“每多活一天,都是赚到,该知足。”
现在,这个病对哥哥的影响已经很小了,“如果不干体力活,几乎是看不出区别的,第一次跟哥哥接触的人,都想不到他曾是癌症病人。”
在抗击癌症的这几年里,哥哥他没找工作,没找对象。现在病好了,希望哥哥也能拥有普通人所能得到的幸福。